暴風雨的夜里,王瀚(化名)與女朋友吵了一架,包裹散落一地,雨傘在風中搖曳,像極了電影中撕心裂肺的分手情節(jié),只不過這是現(xiàn)實中真實的一幕。
這對情侶積怨已久,吵架是矛盾的總爆發(fā),導火索是出租車司機多收了40元打車費,“炸藥”則是女友希望王瀚離開桑梓店,跟她去北京發(fā)展。只是執(zhí)拗的王瀚不同意,他自認為找到了人生“風口”,時代給了他機遇,他想在濟南“黃河北”闖出一片天地。
6月29日下午6時,在建邦黃河大橋南首與二環(huán)西路連接處,車輛排起長隊緩慢通行,其中不少是往來黃河兩岸的上班族。 記者王鋒 攝
一只“風口”上的豬
計價器上顯示,車費只需要40元,但王瀚依舊認為,出租車司機收80元是合理的:“這里地廣人稀,又是夜晚,根本找不到人再拉回市區(qū),多收的這40元是空車費?!?/p>
女友卻不理解,在北京,再遠的距離,不論何時,都會按計價器收費。她說王瀚變了,不像在北京上大學時那樣,而是變得沒有原則,變得隨遇而安。
王瀚卻認為,出租車司機收80元,這也比前幾年好多了。彼時,他剛大學畢業(yè),從火車站到鑫茂科技園一家生物公司從事研發(fā)工作,出租車司機一聽說要去“黃河北”,還得交過橋費,張口就要100元,不打表。
“當時還有很多出租車司機嫌麻煩,連拉都不拉?!蓖蹂f,后來建邦大橋針對濟南7座以下小車免費,去“黃河北”的車輛才越來越多,司機同意打表,但要求收一些空車費。
其實,這些年更大的變化還在于“黃河北”的地位。山東是全國新舊動能轉(zhuǎn)換的綜合試驗區(qū),濟南則是山東的先行區(qū),王瀚所工作的地方,則是先行區(qū)中的核心區(qū)。在北跨戰(zhàn)略與新舊動能轉(zhuǎn)換的雙重加持下,“黃河北”的前景,較以往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語。
每次同學聚會,同學們都不約而同地起哄,把微胖的王瀚稱作一只“風口”上的豬,似乎他真馬上就要飛起來了。王瀚也樂享這種飄飄然的感覺:“公司在桑梓店給我租的宿舍,今年總房租又漲了2000元,這也看出來這里工作的外地人越來越多?!?/p>
“你這是自我麻醉,看看這基礎設施,晚上連路燈都沒有,周邊都是農(nóng)田?!彼呐迅粗氐氖茄巯拢辉敢獍涯贻p的生命耗費在這種需要拓荒的地方。只是在王瀚看來:“做一個拓荒者,把荒蕪之地變成繁華的都市,這是建設者的豐碑,也是人生價值的體現(xiàn)?!?/p>
披星戴月的上班路
到“黃河北”去,和濟南一起成長,這也是單身女白領劉杰的選擇。她在濟南傳化物流做文員,住在附近的單位宿舍里。
但交朋友免不了要去市區(qū),這就麻煩了,能坐的公交車只有K143路,半小時一趟;好不容易去了,還得急著往回趕,否則就回不來了,因為該車收車時間為晚7:00,無論冬夏。
若沒有私家車,回市區(qū)不易,去上班也難。劉魯超住在八里橋,每次都是先坐公交車到長途汽車站一帶,搭同事的車一塊兒過去;有時候同事有事兒,他就到動物園坐K143路公交車,頗費周折。
環(huán)億生物創(chuàng)始人張起凡倒是有私家車,但他也沒覺出享了多少福。建邦大橋?qū)闲≤嚸赓M后,車流量驟增,尤其是上下班時間,堵半個小時都算正常。堵得最厲害的一次是前年底的一天,有霧,從下午兩三點鐘一直堵到第二天早上,很多人的那一晚都是在車里度過的,前不著村后不著店,買瓶水都難,這已經(jīng)成為“黃河北人”的共同記憶,每當談起“堵”,總拿這件事調(diào)侃。
為解決員工上下班交通難題,2009年就搬到“黃河北”的銀豐硅業(yè)購置了10輛班車接送,從二環(huán)南路、美里湖等地都有始發(fā)點。夏天還好,天亮得早,一到冬天,早上6點從二環(huán)南路發(fā)車,員工上班真的是披星戴月。送孩子上學,也成了一種奢望。
“離開家時,每每看到還在熟睡的孩子,又聯(lián)想起孩子都上小學四年級了,我總共沒送他幾次,心里就一陣酸痛。”員工孫芳愧疚地說。
忍受暫時的荒涼
前景可期,但追夢之路,注定不會一帆風順。
濟南傳化物流負責招聘的謝慶余,坦言工作有些壓力:“總部給了60個招聘名額,我拼盡全力,也只招了50個?!?/p>
“這已經(jīng)相當不錯了?!睗闲虏牧袭a(chǎn)業(yè)園管委會的潘一哲說,今年畢業(yè)季,他們組織企業(yè)去濟南大學招聘,20家企業(yè)提供400多個崗位,結(jié)果只招到10多個人。
目前,“黃河北”企業(yè)提供的起薪大多在4000元/月以上,同類工作比市區(qū)高1000多元,但眼下基礎設施及商業(yè)配套尚未完善、交通的時間成本與經(jīng)濟成本仍然不低,凡此種種,令不少人望而卻步。而新區(qū)建設,需要朝氣蓬勃的年輕人。
“這么說吧,公司聚會,在附近都找不到像樣的飯店。”王瀚說,到黃河南岸去,吃完飯搭個順風車回來,司機如果看到是一男一女還敢拉,如果是兩個男青年,直接拒絕。
“每一個城市新區(qū)發(fā)展,都要經(jīng)歷痛苦的過程,很多東西,不可能一步到位,需要拓荒者去付出,忍受暫時的荒涼、寂寞。”史中貴說話很超脫,作為職業(yè)經(jīng)理人,他在很多大公司都干過,負責新項目開拓、運營,用他的話說:“哪里荒涼去哪里,哪里沒人去哪里?!?/p>
目前負責濟南傳化物流項目的史中貴曾見證了蘇州工業(yè)園的崛起:“2002年,這個工業(yè)園也像現(xiàn)在的濟南新舊動能轉(zhuǎn)換區(qū)一樣,除了農(nóng)田就是村莊,企業(yè)很少,一片不毛之地,它當時起步,政府首先建好了交通等基礎設施?!?/p>
當然,濟南也提出“攜河北跨,交通先行”,但是這方面還可以做得更多——至少物流車過黃河,還得收費,不利于企業(yè)北遷。反觀上海開發(fā)浦東新區(qū),先后修建了徐浦、松浦、盧浦等10余座大橋和隧道跨過黃浦江,從未有過收費一說。
好在這方面已經(jīng)開始破題,跨黃河的“三橋一隧”正在推進,日前發(fā)布的改善營商環(huán)境35條也提出,要協(xié)調(diào)解決物流車輛過黃河收費問題。濟南市交通委表示正在研究細則,解決方向是減免收費和提供過河便利,按部署,一個月之內(nèi)會出臺政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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